偷神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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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:3是一个近年来特别喜欢的数字,喜欢到忘了为什么而喜欢。故地重游,旧地落脚,忽然就想起很多事,时间和地点的重合无一不是巧合,有些人有些事已经模糊难辨,唯独记得3这个数字。好吧,我承认还是无法忘却,翻翻看以前挖的坑,换个风格,尝试下山寨古龙,续写一篇偷神,姑且妄做第三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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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初三,戊午日,天上火,满执位,冲鼠煞北。宜出行,忌破土。
小城,鄂西南,酉水上,一脚踏三省,有凤来仪。
和平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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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上有风,风很大。
吹落客栈店小二的毛巾,掀起胭脂坊小姐太太的裙角,打翻小贩刚撑起的伞。
人声鼎沸,酒肆里叫卖声,茶馆里吆喝声,菜市场砍价声。
从塞外边城回来之后,柴子开始喜欢人,只要有人他就觉得很满意。
曾经有段时间他说见多了人,他就开始喜欢狗。
柴子自己都觉得很奇怪,人为什么会改变得那么快。
但他不会去细想,因为现在没空。
今天,柴子有个死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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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会,一个死了都要被抬着去赴约的死约。
柴子要去见的人是楚详。香帅的养子。
江湖中的朋友如果知道他要见的人是楚祥,一定会为此而惊奇。
如果那些人知道是柴子约的楚祥,一定会惊奇的要命。
楚祥就是一个很要命的人。
要别人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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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,长二尺三,宽一寸六,厚两分一。
木制的柄上,刻着“好好学习,天天象(×)向上”。
剑的名字叫六楼一夜听春雨。
这是柴子的剑,此时正握在楚祥的手上。
这柄剑在一年来杀过二十六个人,崆峒派十一人,武当派十五人。
江湖中已经无人再敢用剑。
杀人者楚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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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子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要和楚祥定下这个死约。
他知道不是因为楚祥拿着他的剑杀人,并留下他的名字。
他不在乎江湖上多出任何仇家,更不在乎江湖中流传着什么样的故事。
他只知道,楚祥想杀了他。
那就让他杀吧,无非就是第二十七个。
柴子对自己也开始感到很满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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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子在街上展开轻功狂奔。
他丝毫不介意路上男人惊奇的目光,女人惊讶的尖叫。
柴子跑掉了鞋子。
柴子跑掉了袜子。
柴子跑掉了上衣。
柴子跑掉了长裤。
柴子跑掉了平角内裤。
柴子在裸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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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边。
江水流动,轻舟在水上飘荡。
楚祥像是钉子般的钉在船头上,眼神一片空洞,空灵,似乎什么都在看,似乎什么都没有看。
这世上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再值得他看一眼。
除了一个人,一个他想看到并杀死的人 ,柴子。
柴子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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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光照在柴子的脸上,他的脸上一片从容。
阳光洒在身上,暖融融的像穿了衣服一样。
柴子对阳光也感到很满意,这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。
杀了人,血干的很快。
柴子看着楚祥,浑身赤裸却满不在乎的看着楚祥。
眼珠一动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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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祥终于开口:“你好。”
柴子道:“我不好。”
楚祥道:“哪里不好?”
柴子道:“哪里都不好。”
楚祥的目光锐利如刀,道:“哪里都不好就是哪里都好。”
柴子笑了,道:“从来没发现原来你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人。”
楚祥冷笑,接着道:“你没发现的事太多了。”
柴子闭上了嘴。他不能不承认,关于楚祥的事,连他自己都已经淡忘了。
楚祥道:“不管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,因为我已经来了。”
柴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道:“所以……”
楚祥道:“所以拔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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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祥轻抚着剑锋,江水反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,他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。
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?是悲伤?还是感慨?
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,你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。
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兴奋,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。
剑尖垂落着,他佝偻的身子,却突然挺直。
他已完全站了起来,就在这一瞬间,他整个人都变了。
这种变化,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,忽然被拔了出来,闪出了光芒。
他的人也一样。就在这一瞬间,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。
这种光芒使得他忽然变成了一柄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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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手里有了柄剑就完全改变?
这是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柄闪闪发光的剑?
一剑轻飘飘刺出,本来毫无变化。可是变化忽然间就来了,来得就像是流水那么自然。
这柄剑在他手里,就像鲁班手里的斧,羲之手中的笔,不但有了生命,也有了灵气。
他轻描淡写,挥尘如意,一瞬间就已刺出了十七剑。
剑法本是轻灵流动的,就像是江水一样,可是这十七剑刺出后,江水上却仿佛忽然有了杀气。
天地间里仿佛有了杀气。
可是柴子却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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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子在江边展开轻功狂奔。沿着来路倒退。
柴子飞奔中捡起了平角内裤。
柴子飞奔中捡起了长裤。
柴子飞奔中捡起了上衣。
柴子飞奔中捡起了袜子。
柴子飞奔中捡起了鞋子。
柴子已经穿戴完好,如果不是身后追来的那柄剑,谁都会以为他是在晨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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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间的杀气完全消失,那一剑再无法刺出。
所有的变化都已穷尽,像是流水已到尽头。
天空依然充满了阳光,街上人声依然鼎沸,柴子终于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。
满身大汗如雨,已湿透了衣裳。
他脸上带着奇怪之极的表情,也不知是惊?是喜?还是恐惧!
一种人类对自己无法预知,也无法控制的力量,所生出的恐惧!
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一剑并不是他自己躲过去的。
他木立在大街中,整个人都好像在发抖,怕得发抖。
他为什么害怕?是不是他知道就连自己都已无法躲过这一剑?
还是害怕那个让他躲过这一剑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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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,一个人叹息着道:“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打扰别人拉大便?”
楼顶上探出一个人头,柴子一看就停止了发抖,嘴角已经开始露出笑意。
柴子认识这个人,从六岁起就认识这个人,niels,但他总是让柴子叫他表哥。
柴子跺脚飞上六楼,板着脸道:“为什么总是有人蹲在屋顶拉大便?”
niels淡淡的笑道:“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看别人拉大便?”
niels蹲在六楼的屋顶,屁股对着阳光,一套雪白崭新的衫裤,整整齐齐地叠着,摆在脚旁的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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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祥跃上来,皱了皱眉,剑锋指着niels雪白的屁股。
他的脸红了,但遮不住满脸的怒气和杀气。
柴子眨着眼,道:“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,喜欢看别人拉大便的。”
niels道:“莫非这个人也是怪胎?”
柴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,忍住笑道:“当然是怪胎,一年没见,他就想杀了我了。”
niels大笑,道:“更怪的是,明明是个女人,还装成男人,盯着我的屁股。”
柴子忍不住大笑。
楚祥别过头去,冷冷的道:“你为什么不穿上裤子?”
niels叹了一口气,道:“明知道穿上裤子你就会杀我,你说我会不会穿?”
楚祥跺跺脚,飞下楼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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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iels施施然蹲在屋顶,一动也不动。
柴子忍不住好奇,道:“为什么你还不穿上裤子?”
niels道:“我不能穿。”
柴子道:“为什么不能?”
niels欠了欠身,道:“因为我想问你借一样东西?”
柴子捂住鼻子,道:“借什么?!”
niels苦笑道:“手纸!”
柴子忽然转过身去,肩膀直抖,片刻后转过身来,道:“我为什么要借给你?”
niels道:“因为我忘记带手纸了。”
柴子道:“我有没有忘记带手纸?”
niels道:“你没有。”
柴子笑道:“那我为什么要借给你?”
niels也笑了,道:“你说话怎么这么有道理。”
柴子点点头,道:“再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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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的意思有很多种,有一种是表示再也不见。
柴子说的无疑就是这一种,从七岁那年开始,他不断在寻找表哥。
直到刚才他才发现,其实他找的不是表哥,而是自己。
不管niels在哪里,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自己在哪里。
柴子决定去找另外一个人,
楚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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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暖的阳光,温暖的街头,温暖的人。
楚祥已经不在街头,柴子笑了,背着手慢慢的走过街头,仿佛他已经知道楚祥躲在哪里。
他早就知道楚祥为什么杀过那么多人,还一心要杀他。
崆峒派欺男霸女,武当派抢夺平民,这些事江湖上谁都不知道,但柴子知道。
江边的那一剑其实根本就杀不了他,那一剑只能杀死楚祥自己。
因为楚祥是女人,一个柴子早就认识的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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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子招招手,一辆马车翩然而至。
柴子坐进马车,新的垫子,一股淡淡的檀香,他感到很满意。
柴子道:“过大桥,去年的朱记肥肠店。”
车夫冷冷的道:“起步价五块。”
柴子笑得像个野狐狸,道:“你为什么不问去年的朱记肥肠店在哪里?”
车夫语气依然冰冷,道:“我知道。”
柴子笑得捂住了肚子,道:“楚祥,难道你不知道去年的起步价是两块?”
楚祥转过身来,满脸怒意,忽然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